加快建设制造强国、网络强国,就要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工业、制造业深度融合。《中国制造2025》的主攻方向是大力发展智能制造。
要通过切实有效的财力支持、政策鼓励和实际引导,推动各类产业和市场主体平等竞争,促进资本在不同产业和部门间的自由流动及其有效重组,推动资产收益率的平均化,实现实体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通过把更多的知识密集型服务要素嵌入产品的生产制造过程,以大幅度提升制造业的技术含量及其附加值,形成服务制造业发展新业态,这也是我国先进制造业获得更大发展的一个基本点。
由中国社科院民营经济研究中心与新华社经济参考报联合主办,广州健新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承办的“双月座谈会”日前在广州举行。工业和信息化部原部长、中国工业经济联合会会长李毅中,中国社科院民营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刘迎秋,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工商学院院长张菀洺等专家围绕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发表了各自的观点。
工信部原部长李毅中:
把握规律 转变方式 加快建设制造强国
党的十九大、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刚刚闭幕的全国两会都一再强调“加快建设制造强国,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一般来讲,先进制造业包括战略性新兴产业中的制造业、改造提升转型升级后的传统制造业。学习领会中央精神,我想谈谈几点认识和体会。
实现两个百年目标工业仍要发挥支撑和带动作用
实现两个百年目标,近三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的决胜期,这五年是两个百年目标的交汇期。我们应该认真研究工业制造业在实现两个百年目标中的地位和作用。
第一,发达国家工业化的历程值得借鉴。发达国家进入后工业化阶段走了两个路径:美国把大量制造业转移出去,过度依赖虚拟经济,“脱实向虚”酿成苦果。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美国在2009年提出“再工业化”,“重振制造业”,进一步推出“工业互联网”。德国一直重视实体经济,制造业实力雄厚,占领着世界制造业的高地,2013年推出“工业4.0”。如今各国都在深度调整,发展中国家纷纷提出“工业强国”,凭借低成本优势抢占制造业的中低端。
发达国家的历史显示,工业化中后期,工业占GDP的比重会在达到高峰后逐渐下降。我国的工业占GDP的比重由2005年—2008年42%—41.2%的高峰降到2016年的33.3%(其中制造业约占工业的90%),平均每年降一个百分点。如果这样降下去,到2020年工业占GDP的比重大概为30%,其中制造业占比只有27%,要引起警觉和重视。好在2017年出现了新变化。
第二,从国情出发,科学把握一二三产业协调发展。第三产业能耗低(服务业单位增加值能耗是工业的22%)、污染少、吸纳就业能力强,积极发展服务业,尤其是生产性服务业,提高在GDP中的占比是符合规律的。同时应看到工业为服务业提供了物质基础和广阔市场,并且生产性服务业就是工业的延伸和扩展。大力发展服务业是方向,但也要从国情出发,不宜简单攀比发达国家的状况。我们十三多亿人口,衣食住行用主要靠自己,不能依赖进口;我们要建设强大的国防,现代化的武器装备要靠我们自己制造;我国是世界贸易大国,出口世界第一,工业品占货物出口总额的95%,进口第二,工业品占货物进口额72%,多是制造业需要的零部件、元器件和能源、原材料。一二三产业的增加值是货币形态的表现形式,各自在国民经济中发挥着重要的难以互相顶替的作用。工业占比似不宜再大幅降低了,当然关键是提升工业经济的质量和效益。
第三,防止和纠正“脱实向虚”,防止和避免工业被空心化、被边缘化。多种原因造成我国工业利润低下,这也导致资本不会流向工业,而流向平均利润率高的领域。要纠正这个倾向还要解决认识上的误区,从工业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抓起。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有三句话,非常精辟、准确:“我国经济增长实现了从主要依靠工业带动转为工业、服务业共同带动,从主要依靠投资拉动转为消费和投资一起拉动,从出口大国转变为出口和进口并重。”我们要深刻领会、准确把握,充分发挥工业、制造业对国民经济的支撑、带动作用,注重“投资对优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关键性作用”,实现国民经济的高质量发展。
第四,把建设制造强国置于实现两个百年目标的大局之中。按照十九大实现两个百年目标的战略部署,以及《中国制造2025》的规划,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基本实现工业化,制造业大国地位进一步巩固,信息化水平大幅提升;2025年迈入制造强国行列,在全球价值链中地位明显提升;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达到世界制造强国阵营中等水平,全面实现工业化;2050年要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成为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领先的国家,迈入世界制造业强国前列。
从现在到2050年,我们要正确理解、科学把握实现工业化并进入后工业化的历史进程。要从国情出发,分阶段完成使命、达到目标。我国区域差异大,中东西部及东北发展水平不等,但是就全国来说,当前正处在工业化的后期或中后期,而不是“后工业化”。那些认为我们已进入“后工业化”或者是工业化已基本结束的判断都是脱离国情的。
提高发展质量推动工业增加值的合理增长
转变增长方式,高速增长变为高质量发展。高速变成中高速,不是不要GDP,不要投资。不能唯GDP,也不能不谈GDP,关键是要提高发展的质量和效益。
第一,提高工业增加值,在“三去一降一补”上下功夫。工业增加值是增加的价值。提高工业增加值不单靠量的积累,更要靠质的提升。不是单靠产量,而是靠质量、品种、品牌,要从低端向中高端迈进,要补短板、调结构,提质量、增品种、创品牌。某种产品从低端变高端,量还是那么多,甚至量比原来少,但是它的价值提高了,附加值提高了。提高工业增加值,不要光靠产量,并且今后我们几乎不能再靠产量的增加,而应该转变增长方式,追求高质量的发展。
第二,提升工业经济的质量和效益,要加快新旧动能转换。虽然我们的工业增加值总量超过美国,但是工业增加值率太低。如何提高?应该加快新旧动能转换。新动能来源于新技术、新产业、新模式、新业态,新动能产生新工艺、新设备、新产品、新材料。发展新兴产业是新动能,改造优化提升传统产业使之焕发生机也是新动能,二者必须同时发力。
一般地讲,新产业包括战略性新兴产业、高技术产业,工业增加值率比较高。加大新兴产业、高技术产业投资,做大优质增量。同时要加大以智能、绿色、低碳、优质为重点的对传统产业的新一轮技术改造,提升盈利能力,迈入先进制造,优化存量资产。
实现制造强国、网络强国要紧紧抓住智能制造
加快建设制造强国、网络强国,就要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与工业、制造业深度融合。《中国制造2025》的主攻方向是大力发展智能制造。
第一,深化“政产学研用”相结合的创新机制,围绕智能制造协力攻关。一要集中力量加快在集成电路、5G通信、基础软件、智能传感与控制、人工智能研发应用等领域突破一批核心技术、关键技术。着力推进成果转化和产业化。二是组织产学研用多方力量,开展行业共性技术攻关和行业专用设备研制应用。
第二,智能制造要从打造自动化生产线、数字车间、智能工厂做起。把握好五个切入点:一是数字化研发设计,提升效率和水平。二是集成应用电子信息技术和高新技术,提高设备和产品的质量、功能、附加值,创新品种、创优品牌,特别是提高关键零部件、元器件、关键材料的自给率,2020年要达到40%以上。三是制造装备的数控化。四是制造过程智能化。五是建立一套新的制造服务技术标准规程和信息化管理系统。
第三,构建工业互联网要从企业做起,逐步提升。首先是企业内网。用物联网将企业内物理单元联成一体,进一步与传感器、通信设施、控制系统相结合具备了“智能”,从而实现人、机、料、法、环一体化。其次是企业外网。制造企业通过互联网提升完善已建立的社会供应链和销售网,与包括投资者、服务商、用户等在内的利益相关方通过互联网适时紧密相连,并接入社会公网,创造良好的外部营商环境及和谐的社会生态圈。
社科院民营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刘迎秋:
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是推动实体经济发展关键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至今将近十年。全球经济发展虽有不少亮点,但经济回升乏力、发展前景充满变数、全球化进程干扰倍增。对于正在发展和变化着的世界经济格局和全球化进程,主要有两种代表性理解和看法:
一种是以中国为代表,认为“经济全球化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客观要求和科技进步的必然结果”,是经济社会发展和进步、人类文明发展和进步、科学技术发展和进步内在要求,到目前为止,“经济全球化”发展的总趋势没有发生根本改变。
另一种是以美国特朗普政府为代表,认为经济全球化发展已伤害到美国利益,因此,必须“弃全球化”,并由此重塑美国与他国间利益关系。目前为止,“逆全球化”思潮已经演变成为“弃全球化”实践,原本以美国为主导的全球化过程已经走到尽头,持续半个多世纪的“传统全球化”过程也因此而全面走向“终结”。
后全球化时代国际经济发展给中国经济未来发展带来诸多挑战:既有来自外部的“保守主义”、“保护主义”、“逆全球化”思潮暗流涌动和“弃全球化”行为,还有来自内部的挑战,包括技术创新能力不足和制度效率偏低,以及自身认知能力、水平和质量不足。挑战的核心是中国能否正视和切实引领好后全球化发展的历史进程。到目前为止,我国还没有真正建立起与大国经济地位相适应的现代化经济体系,先进制造业所占比重还很低,我国在国际经济事务中的话语权还很小。我国要站在世界民族之林最前端,就必须有更多话语权,就必须抓紧建立现代化经济体系,必须进一步加快先进制造业发展。
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着力点是发展实体经济,关键是加快先进制造业发展。
把实体经济作为着力点的思想主旨是“脱虚向实”,政策要义是实现包括财政、货币和产业在内的各项政策向实体经济倾斜。要通过切实有效的财力支持、政策鼓励和实际引导,推动各类产业和市场主体平等竞争,促进资本在不同产业和部门间的自由流动及其有效重组,推动资产收益率的平均化,实现实体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
把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作为推动实体经济发展关键的思想主旨是“突出支柱”。实体经济是物质的和精神的产品与服务的生产、流通等经济活动的总称,由农业、工业、交通通信、商业服务业以及建筑等物质产品的生产和服务以及教育、文化、知识、信息、艺术、体育等精神产品的生产和服务等活动共同组成。其中,先进制造主要是指运用先进技术使劳动对象发生更高水平的物理或化学变化而成为新型优质产品的过程。制造业是工业的主体,先进制造业及其发展比重和水平决定着工业及其发展的方向和水平。所谓工业发达国家,说到底,一个基本标志就是“先进制造”在其工业发展总量中的比重和规模。
我国要成长为工业强国,就必须着力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从国家层面看,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必须着力做好五个“进一步”:进一步全面推进“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进一步提升“供给体系质量”,同时大力“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进一步“支持传统产业优化升级,促进我国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着力“培育若干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进一步“激发和保护企业家精神,鼓励更多社会主体投身创新创业”;进一步“建设知识型、技能型、创新型劳动者大军”,为加快高质量的先进制造业提供人力资本基础。
社科院研究生院工商学院院长张菀洺:
借鉴发达国家经验提升先进制造业发展水平
世界正在经历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发展先进制造业成为众多国家促进经济增长、拉动就业的重要措施。美国和德国等发达国家支持发展制造业的战略安排与政策措施,对中国提升制造业发展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美国一直占据世界制造业的霸主地位,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后,美国提出了重振制造业的战略计划。通过解读美国关于制造业的系列报告,可以发现美国对制造业的战略定位包括三个要点:一是运用互联网改造升级制造业,实现工业化与信息化融合,二是注重大数据分析,实现大数据对制造业的覆盖与塑造。三是培育先进技术模块化产品和复杂产品设计与开发,实现先进技术模块和营销生产一体化创新能力。美国锁定的重要领域包括:可再生能源产业、新能源汽车、先进材料的设计、合成与加工,纳米制造、柔性电子制造,增材制造,先进制造和测试设备,工业机器人,合成制造等等。与之相应的先进技术则包括三类,第一类是先进传感器与信息制造控制平台,第二类是可视化和数字化的生产技术,第三类是先进材料的技术。
德国一直以来都是制造业强国,为了重塑先进制造业,德国政府先后出台了三个战略: 2006高科技战略,2020高科技战略以及工业4.0。德国先进制造业战略定位也包括三点:第一,保持德国产品和工艺流程的全球领先;第二,巩固和强化德国品牌与技术优势;第三是实现智能制造,保持制造业的传统优势与竞争地位。
德国2006高科技战略旨在促进研发,保证工艺流程全球领先,从而保持制造业可持续发展。2020高科技战略强调以人为本,聚焦了五大创新领域,以扩大经济增长。工业4.0强调建信息物理系统,重点是智能化生产和系统以及网络化分布式的生产设施,借物联网、互联网整合,提升制造业的效率。德国聚焦先进制造业包括五类领域,即气候能源技术领域;保健、营养技术领域;交通技术领域;安全技术领域以及通信技术领域。
美德两国的战略有四个共同点,高度重视先进技术发明创造及其应用,高度重视制造业与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的深度融合,高度重视先进制造产业链的深层挖掘与整合,从而制造新的产业形态,高度重视占据制造业的制高点。
美国和德国先进制造业的重振和重塑对我国发展先进制造业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一是要进一步加强我国先进制造技术的研发和成果转化,聚焦五大技术领域:增材制造、泛在感知网建设、智能机器人和智能制造、微纳米技术及其应用、高温超导和可控核聚变技术创新与应用。
二是要进一步深化我国制造模式的深度变革。在普遍推进标准化量产的过程中着力向个性化量产转化。随着先进制造技术和新材料生产的发展,以及与信息互联网深度融合,制造业越来越倾向于个性化生产了,传统制造业一定要瞄准这个方向转型。
三是要进一步深入探索和大力推进我国企业增值模式的转型,实现制造活动与生产性服务活动融合。制造业转型离不开前端、中端、后端的服务支撑,生产性服务与产品制造过程必须深度融合,从而实现企业品牌与知识强度的全面叠加,推进企业增值模式转型。当然我们也要防止西方发达国家产业空心化的倾向。
当前我国经济发展已经进入工业化中后期,制造业转型升级不仅需要着力于技术的创新与升级,而且需要大力发展生产性服务业来推动。通过把更多的知识密集型服务要素嵌入产品的生产制造过程,以大幅度提升制造业的技术含量及其附加值,形成服务制造业发展新业态,这也是我国先进制造业获得更大发展的一个基本点。紧紧抓住这个基本点是加快我国先进制造业发展的基本要求,也是提升我国广大企业市场竞争力的重要途径。